我心向暖阳，浅浅而行，终将收获满庭清香。——摘自马小婷日记

8月8日，上午，普安一中一间原用于教学办公的屋子里，马小婷（右）与母亲的温馨时光

马小婷轻声读着英语课文。8月8日上午,秋阳斜照入窗，漏过几钵绿植枝叶，洒在她摊开的英语书上。母亲侯汝彩坐在旁边的床沿上为女儿纳着布鞋。缝衣针穿过布面的悉索声，渐行渐远的密密针脚，与女儿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使这间原用于普安一中教学办公的屋子充满着温情。稍倾，侯汝彩放下针线，拉过女儿的手，在她的掌心里轻拍了一下：“来，歇一歇。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太累了。”“妈妈，我不累。是您太累了。您也歇一歇。”马小婷转过身来，给母亲一个大大的笑脸。她的手被母亲握着，任由母亲爱抚。两万里背负母爱厚培成长土壤19年前，在普安县地瓜镇坪地村马安山组，马仕笔、侯汝彩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大大的脑门、白皙的皮肤、明亮聪慧的眼睛，夫妇俩开心地为孩子取了乳名：小婷。5岁半那年，母亲察觉小婷行走异样，经多方检查确诊为突发痉挛性瘫痪，随后渐渐失去行走能力。孩子的病情，打乱了这户困难家庭虽然简朴却又幸福快乐的生活。辗转医治难有效果。马仕笔、侯汝彩夫妇做出决定：丈夫外出打工挣钱，妻子背着女儿到县城边上学、边治病。从年开始，侯汝彩母女踏上了漫长的背读求医路。“每天往返两趟背去学校，医院配合医生的治疗。每次看到女儿活泼开朗的笑脸，我们都觉得充满希望。”侯汝彩简单算了算，在县城读小学和看病的6年，她从出租屋到学校每天往返行程超过4公里，6医院行程超过公里；上初中后，小婷转回家乡地瓜镇中学就读，侯汝彩背着女儿从出租屋到学校每天往返两趟行程1.2公里，期间还要背小婷如厕数次，行程超过公里；年9月，小婷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普安一中后，侯汝彩继续背负女儿求学；寒暑假，周末节假，往往是她背着女儿求医问药的时光。13年来，她背负女儿看病和求学的行程超过1万公里。“她是我的心头肉，我是她的连环腿。”因为过度操劳，39岁的侯汝彩看上去超过50岁，右手也因烫伤致残，却从不曾埋怨过命运。她说，只要自己还能睁眼，还有一口气，就要对女儿负责到底。“我要背她上大学，背她读研究生，背到背不动为止。”无声接力大爱鼓起生命风帆一阵叮铃声后，高三年级学生下课了。复读生尹快走出教室，像往常一样来到马小婷的屋子里，和她聊聊天，顺便取取经。作为马小婷曾经的同桌，这位体型娇小的姑娘尽量给予小婷帮助，递递水杯、交交作业，或把自己遇到的高兴事与她分享。“小婷成绩好，很优秀，老师经常表扬她，她是同学们的榜样。”尹快说，全班同学都与小婷同过桌，接受过她的学习指导；班上的男生，除了一个特别瘦弱的，都背过小婷。“他们都喜欢问我解答习题的方法，只要我懂的，我都乐意告诉他们。”马小婷享受同学们对她的帮助，也用自己的方式予以回报，她觉得这种友爱互助非常自然。“到今天为止，我没有觉得我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她笑着讲述她的故事：两个弟弟和她抢东西时，从来不让她；有时懒惰不愿意锻炼，母亲就打她的手心以示训诫；父亲送给她一本英语版的《飘》，每次打电话来都要督促她学习；老师从来不让她缓交作业；耍赖不愿意吃药，母亲也会大声训斥她……“他们从来都不怜悯我。”

8月8日，中午，马小婷（左）和同学坐在普安一中校园的长椅上晒太阳，愉快聊天

但实际上，马小婷内心充满感激。寒暑假和周末节假，母亲背着她辗转云南、贵阳及周边县市寻医问药，为了节约车费，常常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水；知晓她的病情、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后，民政部门及时为她们母女解决了低保；读初中时，在地瓜镇做保洁工作的村民任登英主动将自己打扫的区域让一部分给侯汝彩，让她一个月能多挣几百元缓解经济压力。看到侯汝彩为了背女儿如厕每天数次往返教室，学校还把马小婷所在的班级从三楼调到一楼；高中时，普安一中专门腾出一间一楼的办公室供马小婷母女居住，并在食堂为侯汝彩提供了一份工作；录取贵州民族大学后，学校提前为她们落实好了住宿问题；最近，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儿童紧急救助中心主动来电表示将提供帮助，相关手续正在办理；在各级和社会各界的关怀下，13年来，马小婷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爱心人士的捐款，目前其它上学资助和帮扶也在陆续进行……“我曾经想当一个作家，把这些都写下来，感谢爱我、帮助我的人。”马小婷说，她曾经孤僻、自闭，是来自家人、来自学校、来自社会的爱把她改变成一个开朗、积极向上的人。“后来我改变了理想，我要当一名心理咨询师，用我的成长经验和获得的爱去帮助更多像我这样的人。”相扶前行母女共筑自强路“小婷，打倒哪里没有？”“妈，您痛不痛？我没事。”去年冬天的一个早晨，由于地上结冰、光线不足，侯汝彩在背女儿上学的途中不慎摔了一跤。从地上爬起来，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询问对方。母亲怪自己不小心摔着了女儿，女儿怪自己太重牵累了妈妈。“我听到我妈双膝‘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心里特别疼。”这样的跤，侯汝彩摔过多次。她从来不觉得身上疼，但她心疼女儿。当她一次次充满希望背着女儿求医又一次次满怀失望地回来时，当一根根诊疗针刺进女儿的身体时，当女儿毫无知觉地发病翻滚在地时，当她发现女儿的记忆力、书写速度一天天退步时，当全社会都向她伸出爱心援助之手时，她会忍不住流泪、痛哭。“多数时候，我躲起来哭，有时候也当着女儿的面哭。”侯汝彩说，有时候坐着坐着突然心酸，会嚎啕大哭，小婷就安静地拉着她的手。哭一小会儿，她又赶紧破涕而笑。“我不能给女儿压力，我必须要坚强。”“我疼在身上，妈妈疼在心上。”马小婷说，为了让母亲不过分操劳，她上课期间尽量不喝水，衣服鞋袜尽量自己穿，头发尽量自己梳；由于书写费力、缓慢，她常常学习到深夜才睡，清晨很早就起床，每次都尽量不惊动母亲；她常常给母亲讲自己的理想和打算，告诉母亲她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心理咨询师，挣很多的钱给母亲养老；当母亲为缓解压力打开手机听山歌时，她会放下书本和作业陪母亲静静地听，“听一天到黑也听”。8月27日，贵州民族大学校方相关领导特别赴普安一中迎接侯汝彩母女到校报到。侯汝彩将继续当女儿的“连环腿”陪伴她的大学时光，并表示不放弃继续为女儿寻医问药；马小婷则表示她会努力当好母亲的“小棉袄”，“我要用自信自立自强成为家庭的骄傲，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窗外，有小鸟鸣叫着振翅掠过。在生命的开始与结束之间，有无穷无尽的爱，它往往伴着眼泪和欢笑。马小婷母女俩相爱相扶着前行，正如诗人余光中所言：你都记得，我都晓得。

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陈俎宇

编辑王迟

编审杨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