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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7/24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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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保

脑子里总是呈现姥姥安静、慈祥的面孔,她淡淡的眼神里充满着期待。

姥姥是一位既默默无闻、又普普通通的老人,以至于家里人们大都不记得姥姥的出生年月,就连母亲也不记得。然而,她是最值得我怀念的老人。

姥姥和我们一起生活14年,年至年的8年和年至年的6年。这14年,正是我们兄弟妹妹五人成长的关键期,也是我家的生活处于最艰辛的阶段。国家不安定,家家户户都困难。

姥姥不识字,没有文化,连一个正式名字也没有,只知她姓吴,年出生,年去世。

母亲把姥姥从遂平老家接到汝南,办户口的时候,那个办事员看到姥姥成分高,阴阳怪气不想给办,母亲对那办事员说:“手续都齐全,证明信都盖着国家的公章,你为啥不给办?“那办事员没有理由,就又刁难母亲说:“只能办半年的。”意思是户口有效期半年。母亲心想,半年就半年吧,你先给办了再说。那办事员问:“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母亲来不及思考,随口就回答说:“叫曹秀英。”就这样,姥姥有了名字。

我问过母亲,姥姥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母亲说:“过去女人地位低,没名字并不稀奇,我的几个姨也没名字。”母亲说:“开始叫曹吴氏,后来我给她取的名字叫刘曹氏,办户口时,由于匆忙,没多考虑,我临时又改为曹秀英,从那以后就一直叫曹秀英。”

打我记事起,就不知道姥姥姓甚名谁,只知姥姥就是姥姥,姥姥既是我母亲的母亲,又是我家年纪最长、最应该尊敬的人。

姥姥名字的变化,有其内涵。曹是我姥爷的姓,刘是我父亲的姓。姥姥名字的变化,可窥见社会的变迁和我家的情形。

户口意味着口粮,有户口就饿不死人。年,家在信阳,我刚两岁,母亲曾想把姥姥从老家迁来,帮助照顾年幼的我们哥俩,因不够条件,没敢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后来,母亲看到她的同事(和我家又是邻居)把自己母亲的户口从农村迁到了城里,医院领导提出自己的想法。医院领导说:“你跟她不一样,你不够条件,她的丈夫是市委宣传部长,你不是,所以不能办。”那时反右运动不久,形势很不平静,我父亲又被派到上蔡县农村蹲点,怕惹出什么麻烦,母亲就没再提办户口的事。户口迁移,尤其是农村户口转到城市,历来就赋有很大的特权。

年,我家从信阳搬到汝南,姥姥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时,我家住在县防疫站家属院的一座门朝南的大房子里。我4岁那年冬天,天气寒冷,我用菜刀砍劈材,不小心把手指砍断,顿时鲜血直流,疼得我哇哇大哭。姥姥看见后,心急如焚,小心翼翼拿着那断掉的指头,用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止住血,医院,医院附近,很快就找到了母亲。母亲是妇科大夫,看此情景后,她毫不犹豫实施外科手术,断指再接,由于救治及时,那断指再接成功。

疼痛是留给人的记忆最深的东西,因此,姥姥留给我的印象最深。我念大学后,一次去二姨家看望姥姥,她让我坐在她的床边,拉着我的手说:“你的手都好了吧?”她的脸上露出很心疼的样子。二十多年了,姥姥没有忘记当年的情形。

姥姥个子不高,皮肤白皙,长得端庄秀气,干干净净,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小脚;平时,她头上喜欢顶着一条淡蓝色条纹的手帕,姥姥不爱讲话,说起话来,低声细语,总是笑眯眯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温婉又慈祥。现在,一闭眼,我就能想象出姥姥那温存慈祥的样子和她讲话的声音。我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姥姥就像一座山,是家的依靠,每当我从外面玩耍后回到家,没进门就大声喊:“姥!”姥姥答应了,我心里就踏实了。姥姥对家的重要作用无法估量。长大后,我就更加懂得,“家有老是个宝”的道理。

姥姥是一位心底非常善良的人。60年代初,国家经济状况很不好,吃不饱饭是个大问题。我小的时候,家里经常遇到要饭的。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三个要饭的,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她们怯生生走到我家门口,手里捧着饭碗,哭丧着脸说:“给点吃的吧。”母女三人十分可怜。姥姥从屋里拿几个馒头,放到她们的碗里,很怜悯地小声对她们说:“快吃吧。”她们接过馒头,连忙跪在地上给姥姥磕头,那情形令人动容。

又有一次,要饭的来了,我学着姥姥的样子,也从屋里拿了一个剩馍给人家,姥姥看到了,急忙出来,把馍要了回去,又换了一个馍给人家。那要饭的双手作揖,一个劲地道谢。要饭的走了以后,姥姥对我说:“你给人家的是剩馍,吃了怕她拉肚子。发霉的馍别给人家吃,咱吃啥也送给人家啥!“听了姥姥的话,我才明白,对待要饭的人要像对待家里人一样。家里来了要饭的,姥姥从来没有赶人家走,都要给人家拿东西吃,有时遇有小孩,姥姥还把袜子和鞋送给人家。这些情景,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姥姥一生勤劳、节俭,又爱干净。姥姥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她总是戴着老花镜,盘着腿,弓着腰,埋头坐在床上做针线活。我兄弟、妹妹五人,衣服、鞋子、书包都是姥姥一针一线做的,姥姥整天不拾闲儿,鞋一双接双地做。我问过姥姥,为啥天天做活儿不歇一会儿?姥姥不停手上的活,笑着说:“就这不拾闲儿的做还供不上你们穿呢!”

姥姥的针线活儿很精致,针脚深浅长短就像缝纫机做的一样都是一个标准,我母亲经常夸赞姥姥的针线活做得好。我记得,在我学打乒乓球的时候,让姥姥给我做一件短裤,裤腰缝了三道皮筋,穿起来很好看。我穿上新短裤,来到学校,同学看了都问是在哪买的,根本看不出来是手工做的。从小学到中学,我没有买过鞋,穿的都是姥姥亲手做的布鞋,样式好看,鞋底纳得很结实,穿上合脚,又耐穿。

过去没有钱买布做新衣服,我们几个孩子穿的都是两个姨家孩子穿小了的衣服。有一回,家里买了一些装化肥的尼龙袋子,姥姥把它洗干净,然后染上咖啡色的颜色,给我们做衣服穿。衣服做好后,穿起来很漂亮,尼龙袋子很软又很结实,一件学生服上衣我们穿了许多年。衣服不管新旧,姥姥总是让我们穿得干干净净。姥姥是个很讲究的人。小时候我们免不了玩耍,爬高上低,衣服破了,姥姥总是及时缝补,从不让我们穿着破衣服出门,更不会让我们把鞋穿破露出脚趾头。姥姥给我做的最后一双布鞋,我一直穿到高中毕业。

姥姥是个安安静静的人,可她的一生,却是生活在动荡岁月之中,没有过上太平日子。文革开始不久,父亲被打成走资派,被逼得离家出走。一天晚上,造反派一帮人,到家里向母亲要人,母亲交不出人,他们就要把母亲带走,姥姥奋不顾身,把母亲拦在身后,理直气壮地对那些造反派说:“她一个医生,医院给人家看病,你们把人逼走了,她怎么知道人去哪了!”弱不敌众,造反派们还是把母亲强行带走了。姥姥十分着急,赶忙吩咐我和我哥,跟着过去。我们哥俩腰里别上菜刀,追到学校,在一间教室,看见几十个造反派,手持尖刀,把母亲围在中间,咆哮着要母亲交代。母亲沉着冷静,无所畏惧。过了好长时间,造反派们见问不到结果,便把母亲放了。我俩赶紧接上母亲,小心翼翼护送着母亲回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姥姥坐在门口焦急地等候我们。看见姥姥,我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姥姥要回老家,老家早就没有了,亲人们天南地北,都不在家,房子早已归公,可去的地方,只有到姥姥娘家的两个侄子那里可暂时躲避。两个侄子在农村也很可怜,房屋破旧不堪,两兄弟曾靠拉弦子要饭谋生。姥姥到他们那里之后,大姨二姨便按月给姥姥寄钱寄粮票,逐渐地,他们的生活才有了改善,又修缮了房屋,这样,姥姥便安生下来。

后来,形势虽然有了好转,父母工作依然繁重,家里八九口人,仍需要有人照顾,穿衣做饭都需要我姥姥回来。于是,父亲要我和胖姐一起,乘车去遂平贾庄接姥姥回来。我们正上中学,最小的妹妹正上小学,姥姥回来后,我们的生活得到了照顾,一天三顿饭都是姥姥做,衣服鞋袜,仍然全包在姥姥身上。姥姥心疼孩子,有一口好吃的,也都留给我们吃;从来没见姥姥对我们发过脾气,遇到什么事,姥姥总是护着孩子。

姥一生没有做过惊天动地的事,但她吃苦耐劳,坚强不屈,养育了两代人。她的六个子女个个都念了大学,我母亲、二姨和四姨当了医生;大姨和小舅当了教师,大舅成为我国钢铁工业的科学家。她们都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运动,没有躲过历次浩劫,但她们的晚年总算都赶上了改革开放,衣食住行有了保障,晚年生活得比较安宁。比起姥姥和父辈们,我们第三代的生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质充足,精神祥和,国家的发展正处在历史上最好的时期。

姥姥走,我不在家。四弟后来对我说:“咱姥走的那天下午,咱舅给我打电话说姥不行了,我赶忙从学校外科实验室拿了一个氧气袋,骑自行车赶去五中,刚走到舅舅家院墙头儿,氧气袋突然爆炸了,进屋一看咱姥也刚咽气。“真是天意不可违啊。好在姥姥无疾而终,没有受啥罪。姥姥勤劳,善良一生也该去天堂歇歇、和姥爷团聚了啊。

我没有忘记姥姥。在我的相册里,完好地保存着年国庆节前夕姥姥、奶奶、父母亲、大舅我们全家的合影照,还有一张姥姥85岁时坐在小舅家门前拍的照片,她那慈祥、沉静、坚毅的眼神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图片源自网络)

刘保,系农工党中央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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