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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段落-----

第二辑归去山水间

秋访西溪

天高气爽的暮秋时节,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走进西溪。

西溪僧人说,西溪为十月中旬秋光好,最好有月亮,舟行西溪,月光橹声,清辉朦胧,芦荡的芦花堆雪,鱼逐月影,风送柿香,渔火簇簇漂浮水泊。我去时艳阳正高,月光橹声只能在摇摇晃晃的舟行中,闭上眼睛去遐想,我要去会一会芦花堆雪胜景。

但我来迟了。芦花只剩疏疏落落的几枝,在芦荡里寂寞地飘摇。柿树的叶子也凋零殆尽,几枚小小的柿子像橘红色的小灯笼,高高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想是长得太高,让收获的人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它们留下来,让像我这样迟来的人一睹柿红如火的风采。

好在有水,约占园区70%面积的河港、池塘、湖漾、沼泽,依然“一曲溪流一曲烟”。六条河流在园区内纵横交汇,众多的港汊和鱼鳞状鱼塘,把西溪编织成阡陌纵横的方塘,云来徘徊,影也来徘徊。河水清冽,像翠绿的绸缎,船驶过,绸缎荡起一层层皱折,岸边护堤的木桩,在一个个皱折里起起伏伏,让人误以为那木桩是浮动着的。成群结队的鲳条鱼漫不经心地浮在水面上,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拔根芦苇轻探入水,它们便箭一般地四散而去,激起一阵水花。都说水是西溪的灵魂,我倒觉得这些有点憨有点愣却又极灵活敏捷的鲳条鱼,是水中的精灵。远远的一只鸭子凫泛过来,渐行渐近,似在觅食,又似在寻伴。近处,一只水鸟振翅飞去,渐行渐远,留下一串清越的鸟鸣,让人不禁把目光追去老远仍不忍收回。

极喜欢“烟水渔庄”这个名字,用相机对着它拍了又拍,顺着箭头所指走去,心中已模模糊糊有了远离尘嚣的恬静。取名“烟水”,是因为这里有三烟之妙:柳烟、云烟、炊烟。此时,三烟俱已难觅,但几间农舍改装成的展示厅,像一幅描写农事鱼耕的简笔画,一锅一瓢,一帐一斛,满是烟火人生,一杖一锄,一舟一楫,尽显渔耕生涯。在渔庄人家拙朴的条凳上坐下,便有着印染花布衣裳的小妹奉上清茶,鱼在大木盆里游着,现点就好,烹炸自选,更有钓客拎着刚钓上来鱼,兴冲冲地老远就喊,老板,快给煮上。

深潭口的三棵百年老樟树,很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阳光从枝叶间筛落下来,像给樟树的脸洒上些笑纹。“龙舟胜会”石碑寂寞地立在中间,六七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故意摆出怪异造型,与石碑合影。几户农家小楼门窗紧闭,只有一家小店前,坐着一个老妇人,手里纳着鞋底儿,却不停打着瞌睡,暖暖的阳光是有催眠作用的。不远处的古戏台空无一人,寥落得让人无法想象它曾是越剧北派艺人的首演地,却更能让人体味人生如戏的况味。

沿着小桥曲径行去,不经意间步入了蚕桑陈列园。这个小小陈列园,详尽地陈设了从桑到蚕及丝至绸的场景,活脱脱一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现场直播”。附在嫩绿桑叶上的幼虫咀嚼着,把一张张桑叶嚼成脉络明晰的叶柄,便蜕皮成蚕,那秋雨般的沙沙声持续了几昼夜,终于慢慢停息了,蚕吐丝成茧,茧结成蛹,然后破茧而出。这浓缩在眼前的蚕的一生悲喜,让人心头不由一颤,生命原是在付出中得到,在痛苦中快乐,在困惑中解脱的。在另一个房间,天然蚕丝织制出的美轮美奂的丝绸作品,让人眼光缭乱,更让人无言以对。

秋天日短,行行停停间,阳光收去了金色的光芒,河道上,阳光的丝线如织如缕穿梭在碧绿的河面。坐最后一班游船回来,路过那一条传统小吃街时,一个妇人和一个小伙子正在捣年糕,米粉在石臼里,妇人一遍遍翻着,小伙子一捶一捶捣着,天地几乎都震动了,那醇厚的米香一路追随着我,走出了西溪公园大门,走进了滚滚车流中。西溪却在身后,无声地邀请我,再来,再来。

梅雨潭

曾经追随着朱自清的眸光轻抚过你醉人的女儿绿,那时清澈的眼眸一如你随风轻漾的水纹,没有岁月的烙印,没有风雨的沧桑。我曾攀上峭壁,贴近你跳跃的心弦,看阳光下你如何变幻着七彩,轻风里你如何飞舞着水袖。我欲执你柔美的手,执住你飞泻的快乐,而你溅我一身的清凉,一声声惊呼泄露我年少的痴狂。我惊诧于你柔柔的女儿绿,甜美如处子的烟波;我感慨于你雷鸣后的恬静,飞越过后的怡然。从此后,你潋滟的波光映衬成我梦境的底色,不云自悠卷,不雨自缠绵。

我不该再走近你。

如果我不能巧笑嫣然向你,如果我只能为你远远的跫音魂消魄落,为你盈盈的秋水形销骨立,为你曼舞的身姿衣带渐宽。

我不该再走近你,不该让你看到我发梢鬓角沾染着的幽怨与潮湿,不该让你看到我眉心上浸沁着的无助和哀愁。

我只该挽住你的相思,流窜在茫茫的人海;我只该握住你手心的温度,度一夕又一夕的寒凉;我只该在凡尘中向你不时的张望,我只该在黎明前向你说一回相思的梦呓。

绿绿的竹排游荡在你的波心,一把把七彩的阳伞绽放在你的怀抱里,竹排上浊酒与笑语敲得清脆,牛肉与长歌击得震天响。你柔柔的女儿绿也溶入了凡尘的快乐吗?你盈盈的波光也爱上了俗世的繁华吗?

我把脚探进你的碧波里,我让你的轻柔流进我心田里,我听你絮絮轻诉春肥秋瘦的故事,我自你散发悲歌的生涯,捡读你岁岁失落的诗心。

一阵风过,盆空碗净,倾倒的阳伞砸中我的眉心,我与杯盆一起坠入你的柔波里,你以清澈包容我们的污浊,你以款款的细波涤荡我们沉沉的积垢。呵呵,你历经风霜雨雪不改的容颜,你飞越千年曼妙依然的丰姿美态,你恪守万年不变的脉脉女儿情怀,都是因为你宽大包容的心啊,梅雨潭!

我不要一探雷鸣的深处,也不采山花满把,我只想握住你的手,握住你手心暖暖的温度,静静的长久的不被打搅的向你凝望,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不见你是寂寞,见你是相思。

我宁可你静含地美在尘世的对岸,宁可我永远也握不到你的手。

可是,就算是千万遍地走过你,我也不能保证我不回首啊,梅雨潭!

春游大均溪

游溪,游的是大均溪。

溪在畲乡景宁县,景宁在浙西深山里,山在春意缱绻处。

春天,那么近,伸伸手,就能握一把在掌心里。眼睛是有福的,车行在狭长山谷里,满目里,花儿红红白白,叶儿青青翠翠,溪水碧玉般莹亮剔透,而村庄嵌在山腰里,都老旧了,好像那些灰色的墙面,黛色的瓦片,幽暗着,只为衬托春意的葳蕤。耳朵也是有福的,鸟语是绕身的珠翠,一串串,把尘世的烟尘都点染得熠熠生辉,而风声在树梢间轻盈地穿梭,步步生莲。鼻子也有福了,山间烟岚的味道,林间草木的清香,风里传送的芳馨,潺潺水流的湿意,纷至沓来。我这久患鼻炎初愈的鼻子,像在古寺里修炼年久的僧人,忽坠入繁华街市,迷醉得意乱情迷,多年清修的淡泊宁定瞬间消失了,心突然空洞起来,仿佛曾经的岁月,都错了,都白活了,只这一刻,满心里是尘世的欢喜。

车停在路尽头,山却仍高远着。远山,自有曲径可通腹地,可探深幽,而我们像一群不求甚解的孩子,要临溪去了。

溪水声声,像一首小调,随意而轻快,轻轻地弹拨,就把耳目从漫散中吸引来。比起江海,比起河湖,溪更可亲。江海河湖是壮阔的,深沉的,是历尽风雨的沧桑,是中年的况味;溪,却是轻盈的,纤弱的,活泼的,是未经世事的简约,是年少的纯净。独对这春日清溪,只觉得那些远去的年少岁月,也如这溪流一般,在眼前层层叠叠地展开了。

踏过一片凌乱的溪石,溪,近了,近了,宛宛转转,千娇百媚,细细的涟漪是轻抛的媚眼,是娇脆的邀请。忍不住张开怀抱,去拥抱她,去亲吻她。可我,只能伸出手去,掬一捧,在手心,指间兜不住了,便低下头,含在口中,她的冰沁与因上火而发烫的唇舌,像闹别扭的小情侣,起初拉拉扯扯,各执一词,看似争锋相对,却慢慢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直至浑然一体,浓情蜜意。

就在这溪水与唇舌的浓情蜜意间,恍惚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好像无数次来过这溪边。浣衣,戏水,捉鱼,还有一递一递说着的话,一来一去和着的歌。或许前世,我就是这溪边的浣衣女,或许在这溪边,曾有一场恋爱,汹涌激越,把我平淡的人生激荡得像急雨后的春溪。

艄公把漂流的皮筏舟抬到溪边,老绿的皮筏舟,与我以往坐过的都不同,像两只火箭捆绑在一起,火箭上各有五条皮带子,那就是座位了,看样子,我们要过一把坐火箭的瘾了。

艄公又拿来雨衣,一次性的,薄薄的袋子装着,淡淡的蓝叠加在一起,蓝便深了,像裁了一块天空来。这样想着,抬起头,绿树上的天,高山上的天,春天里的天,蓝得清婉了,蓝得透彻了,像传说中的“海洋之心”巨钻。不,巨钻哪有她蓝得如此空阔如此高渺,这样的天,最难以形容的,如果一定要形容,或许可加这样的前缀,春天的,深山的,畲乡的。

舟在溪中漂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春山是华贵的丽人,那些深深浅浅的绿,那些层层叠叠的碧,是华裳;那些高耸入云的山,那些千奇百怪的树,是身段;那些风带来的袅娜,那些香带来的迷醉,是气韵。看了又看,叹了又叹,总是看不够,叹不尽。船尾撑杆的艄公,可算是世上最清闲的艄公了,捆绑成火箭似的舟,在溪流里,像自由落体,顺流而下,他只指指点点,对溪畔迎面而来的巨石,有声有色地解读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牵引到远处。可我,只愿与这一溪春水纠缠了。

脚套在密封的雨裤里,虽不怕水湿了鞋袜,可伸不出去,隐忍了一冬的脚丫子,像萌动的春心,蠢蠢欲动了。撕开密封的裤管,褪下鞋袜,脚在春溪里了,像桨一下一下地划着,打起一浪浪的水花。春溪还寒着,却不再刺骨,暖意隐约在脚丫间穿梭着,春的脉动,敏感的脚心感知了,春溪的欢悦,细致的脚尖触摸了。这一刻,脚在春溪里,像镶进碧玉琥珀里的小蟹小蝶,与我有隔世相望的疏离和相逢的喜悦。

用脚探一探划一划是不够的,用手撩一把拨一把也是不够的,用唇含一口抿一口还是不够。有人被这一溪流淌的绿迷住了,叹息道,跳进去游一程,一定美极。便有人怂恿,跳呀跳呀。终还是没人跳进去。而我,不识水性,是无法受用这美的,我只能长久地紧紧地把目光深入。这在阳光下跳跃着欢笑的春溪,这在春风里舒展着筋骨的春溪,这与水草交颈缠绵的春溪,这与溪石软磨硬泡的春溪,分明是我曾经的年少,少小无知却无畏,少小单纯却快乐,少小无赖却率真。

溪流很长,可漂流的溪段不长,四五十分钟,便走到停靠的滩头,像年少岁月,短暂,却让人久久留恋。

春日游大均溪,在山深处,在春深处,在岁月深处,用年少的心情,在无瑕的光阴里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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